[Credence/Graves] Die A Little 01

刑侦类

爱尔兰70年代AU

主Graves视角

01

这已经是失踪的第二个男孩了。

未成年人连续失踪这样的恶性案件极少发生一个如此偏远而宁静的小镇。

利默里克,紧挨着爱尔兰西海岸,人口稀少,可能除了备受侵蚀的海岸线和天主教堂以外什么都没有,生在都柏林长在都柏林的帕西瓦尔·格雷夫斯从来没有涉足过那片区域,更是没有想到而立之年坐上警长位置的自己会被降职到那里去。

公共巴士在乡间小路摇摇晃晃地龟速前行,格雷夫斯揉了揉眼睛,晕眩感让他放下了手里的犯罪资料档案。破旧的车窗玻璃漏着风,末冬的风还带着寒意,随着海岸线的逼近,灌入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咸湿,粘在皮肤上,把人吹得全身上下都黏黏糊糊的。

离都柏林已经很远很远了。格雷夫斯向后靠上椅背,闭上眼睛。

昨天是他最后一次在警校当教官,最后一次注视那一排排朝气蓬勃的面庞。曾经,肖也是这群面庞中的一个。

作为一个出身望族,新入警校的年轻人,小亨利·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热情,他总是不停地围着格雷夫斯打转,看起来似乎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等到格雷夫斯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过分的热情和过分的好奇意有所指时,他已经远远迈过那条线了。

肖第一次亲吻他时,说,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格雷夫斯从来都分辨不出什么人是“同类”,他从来只是怀揣着这份罪孽,在每周例行的礼拜与祷告中畏首畏尾,在荷尔蒙躁动的狂乱时刻如履薄冰地压抑着。和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犯错,但他最大的错误是允许自己被卷入一个年轻人的不理智之中。

当肖分寸全失地把他按在警校砖墙下亲吻时,他早该料到被人撞见的可能性,因为,正是散队时分,这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中间发生的事情混混沌沌,只记得警局里肖躲在父亲身后哭红的脸,控诉格雷夫斯利用职务之便强迫了他。出乎自己所料,格雷夫斯没有特别震惊也没有特别气愤,毕竟,你能如何指望一个冒冒失失、热血冲头的青年呢?

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自己的逮捕令以及接下来几年的牢狱生活,还有彻底无望的政途与背负污名的下半生,只不过“那个人”,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最后的结局,一纸调令,已是极佳。

他的办公座位上丢满了纸屑和倾洒的咖啡,其他人斜眼看着他慢慢弯下腰把一地的文件收集起来,一口唾沫落在他手中的文件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收好必备的物品,走出警局时被撞得一个趔趄,迎面而来的铁门打得他肩胛骨生疼。

这是他最后一次踏入警校,可以预见的,曾经称兄道弟的教官对他甚是避之不及,他知道有人抗议过他不该再接触年轻的学生,也知道这最后一次的露天教学也有人在不远处监视着,他的确感受到了羞辱,但他比自己以为的更能接受现状。

看看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没一个人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格雷夫斯。

任何事情都会有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虽然在次序上和第一次同等重要,但很多时候人们甚至不能明确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像在童年的某个时刻,你如往常一样和小伙伴一起出门玩耍,那是最后一次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

格雷夫斯仅仅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母亲。

她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比床被更加惨白,每一次呼吸胸膛都高高隆起,像是失去弹性的橡皮球。看到小格雷夫斯走到床前,她喉咙犹如漏气的风箱,呼噜呼噜地尝试表达些什么,然而楼下“那个人”已经在催促了。

“母亲病得这样厉害,不适合再照料一个孩子了。”

小格雷夫斯下了楼,一辆普通的黑色小汽车停在庭院外,但闪亮的轴漆,肌肉型的前盖都显示着它不那么普通的身价。那天是格雷夫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他只记得他无比高大,却想不起来他的容貌,因为“那个人”只不过把他送到了一处寄养家庭便再次消失了,唯一能证明他在格雷夫斯生命中出现过的证据是每月寄来的支票。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那天,格雷夫斯半截身子探入车内,农场的工人匆匆跑来说,母亲还有话想对他说。

“时候不早了,天要黑了。”

前面的座位传来了低沉的嗓音。

格雷夫斯一言不发地关上了车门。

他并不怪那个声音,因为他内心充满了犹豫,如果没有外力帮助,他可能会一直犹豫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直到两个月后传来母亲病逝的消息,而他选择不去参加葬礼。

就连寄养家庭的父母都评论这孩子太过冷血,但格雷夫斯知道,自己是无法再一次承受别离。

每说一次再见,就是死去一点。

所以再见,一次就够了,母亲床前的那一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毅力了。

他至今仍会做这样的梦,他从小汽车上跑下来,一路跑上回旋的楼梯,跑到母亲床前,亲吻她干枯的手背,他跪在那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上,发誓再也不离开,那一刻一生好像就近在眼前,守在母亲身边,呆农场上,成长为镇里的牧师……然后梦里也总会有一个声音:

“时候不早了,天要黑了。”

他被猛地扯离了母亲身边,楼梯变得漫长深邃,他拼命地抓住扶手,下方却有力量在拉扯着他,手一滑,他骤然坠入无底深渊。

格雷夫斯抽搐了一下猛然惊醒,巴士走上的道路变得平整起来,前方不远处就是镇子了。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即将滑落的身体,将档案放入公文包中收好。

他望着窗外的牧场和远处灰色的水泥屋,思绪再一次飘远。

自从告别了母亲,他仿佛活成了透明人。在一户又一户的寄宿家庭间漂游,父亲、母亲、妹妹、弟弟,都是可以冠以不同人的称呼,一个个过客,快得像万花筒中闪回的画面,那么亲密地称呼过的人们,他现在甚至记都记不起来。18岁生日那天是他最后一次收到支票,他拿出这笔钱的一部分做了参军的报名费,独立战争刚结束没几年,军队里暂时风平浪静,那段有规律又宁静的军旅生涯,倒成了他生命里少有的幸福时刻。后来他明白自己是与王室联姻的父亲婚外所出的孩子,他不能让自己的存在成为父亲名誉与仕途上的污点,保持透明、避开事端,他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现在——

格雷夫斯跳下车,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和一望无际的农场,苦笑了一下,所谓的“不惹事端”吧。

小路沿着海堤延伸,正是涨潮的时刻,汹涌的海浪暴躁地扑上饱受侵蚀的堤岸又退回,激起的水气沾湿了格雷夫斯的裤腿,他走得双腿发酸,丝毫不确定这是不是通往镇中心的道路。沿途没有遇到一个人,不过好在远处一栋民房终于映入眼帘,他拐下小路,向高地上的民房走去。

这栋民房和这片区域大部分的房子一样,是两层楼的灰色砖房,没有连接家庭农场,只有小小的一片马厩和鸡圈。格雷夫斯是从马厩那个方向走过去的,已是傍晚,光线暗淡,所以当围栏下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动起来时,格雷夫斯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男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顶着滑稽土气发型,苍白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即使是看到陌生人不安地试图自保,整个人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姿态。格雷夫斯对上他的视线,被那双从下往上翻看的乌黑眼珠盯得心里发毛,友善的问候一时间冻在嘴边。

楼上屋内一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和女人的咒骂声,这时,伴随着一声尖利的责骂,一个铜罐突然从二楼窗户扔出来砸在男孩头上,男孩发出一声惊恐的啜泣,摸索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格雷夫斯下意识地跟上前去,不确定是不是看到那孩子额头上有血流下来。

男孩绕着院子的围栏向外跑,经过正门时,一个中年女子从屋里追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皮带,不断挥舞着。跟在后面的格雷夫斯对这一系列发展吃惊不已,赶忙阻拦在女子面前,试图阻止可预见的暴行。

五分钟后,格雷夫斯狼狈地从挣扎又尖叫的女人手中夺走皮带,不停地说些看起来没用的安慰让她冷静下来,那女人很快注意到了格雷夫斯工整的套装和精致的仪表,似乎忌惮他可能的身份,总算停了下来。当得知格雷夫斯是新上任的探长后,女人——拜耳本太太——态度终于温和了一些,为他指明了通向镇中心警署的道路。

走出荒芜的庭院,格雷夫斯在路口四处望了望,刚刚那个男孩已经不见踪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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